手擀面馆取名:婆擀面 我常常想,人生半为吃,一个人有口颐之乐,应该是有福气的。 我就是一个有口颐之福的人,这倒要感谢我的家人,是他们的辛勤创造给了我享受美味的机会。我虽然不是一个口刁的人,但常遵循“有肉不吃豆腐”之习训,大开朵颐,养得肠肥肚圆。钟爱美食,是一种生活品味,也是我家的优良传统,世代传递,好 此不疲,既益养生,也浓郁家庭气氛。一家人围坐一起享受美食,吃得汗容彩面,盘尽碗干,谁不称羡这家家气兴旺? 我生在经济困难的年代,长在入不敷出的家庭,也许是由于先天不足,我对食品有一种饕餮之欲,尤其于美食。 要再深追原因,大概少时家庭子弟多,孩子最亲外公亲,有闲就爱到外婆家,优待优吃,而外婆锅灶是众口皆碑的巧手;也常在母亲的外婆(我应叫外曾祖母,我们当地称巴婆)家落脚,其女手巧,其母何差?加之日常虽粗粮为主,母亲却百变倒腾,极 尽花样,很是吊高了我们的胃口。直到现在,我趴在大案边,看巴婆擀面,感受她擀面腾腾捶案的震动,绽展面张煽起带面粉的阵风那感觉仍历历在目。巴婆那时有七八十了吧,虽尖脚摇晃,按墙挪步,满脸皱纹和黑斑,却干活有力,面切地很细,菜码 得极整,炒得喷香,尤其那调汤,别样清鲜,少不了香菜和鸡蛋薄饼菱方的点缀,普通的北方面条,她做得尽善尽美,母亲都比不上。在我的记忆里,巴婆的臊子面是我平生吃过的最好的面条。 巴婆把美厨传递给了外婆,也培养了外婆生活特别讲究的好习惯。在我的印象中,外婆永远是那麽慈祥,那麽整洁,那麽细致周详。外婆的家永远是一尘不染,物各有位,即是常用物儿,也是哪取哪放,永不错位。外出进门,一定先扫尽尘土,外爷和舅 舅们进门,一定是温和的洗盆及时送上。我在外婆家住,无论昼夜,外婆都要多次给我拉盖被子,暑热就坐在床头拿把蝇拍赶蚊子。外婆的饭案上常常有精致的小菜,腌泡的蒜瓣、蒜苔截、萝卜片、酸黄瓜,干晒的灰灰菜、萝卜丝、红薯条、苜蓿菜、干 豆角,做工精致的时鲜菜蔬。外公家那儿土地少,那年代是反对自留地的,即是这样,外公外婆也要在院子的犄角旮旯挤出一点地方种些蔬菜,直到现在,舅舅们仍保留着自种蔬菜的传统,每饭必有佐菜。 妈妈是个读书人,在她年轻时,当地能读完高中的人不多,按理说,她高中毕业应该有一个固定的工作。可正赶上大搞阶级斗争,文化大革命,家庭成分高的妈妈被无故由一个人民教师迁返归家务农,没怎麽做过农活的她倍受折磨。生养了我们五个孩子 ,既是家庭的骄傲,也是妈妈的负担。我们弟兄四个一改家中男丁单薄,受屈受辱的局面,也增重了母亲艰难打理生活的愁容。 在经常看人眉高眼低中,我们逐渐长大,在习惯米面不足的境遇里,山蔬野菜也滋味悠长。春天的苜蓿,夏天的洋槐花,收稼 后的灰灰菜、人罕菜,间苗油菜的剩余都被母亲烹制得花样繁多,风味独特,一上桌就被我们风卷残云,一扫而光。单调粗糙的玉米面、高粱面那时让人一见生厌,但在妈妈手里,与其它精面、菜蔬搭配,也做得与众不同,什麽“金裹银”(小麦面与玉 米面互相夹裹做成的面条或蒸馍)、“黄金发”(玉米面发糕)、“铁大炮”(一种玉米面或高粱面与调味的辣椒、葱韭等香菜合成的菜卷馍,因这些秋天面不起发,变冷即硬,故名)、锅贴老实说,我也大嘴吃遍天下,但还没遇到超过妈妈手艺的粗粮 食品,即在幼少年,我们姊弟也没厌食粗粮,都是妈妈的好制作.就是同样的“金裹银”,妈妈也做得比别人细和精.我们姊弟从那时到现在,都有一个好身体,全得益于妈妈的美食。 在妈妈美食的调唆下,我们也变得口刁,大弟在同村帮工,按理主家都 管饭,可他总爱回到自家用餐。在妈妈的传递带动下,我们做什麽事也尽善尽美,姐姐在妈妈的教导下,针线厨活都不赖,所到姊妹学样,出入婆姑称贤。 我常常想,在日常家居中,咱中国人提倡“内贤”,这“内贤”怕就落在这“衣食”二字上。衣食无忧,是国人普遍的人生境界,似乎现在经济大发展,众人已无衣食之忧,但细看众生,真正无忧者几人?新社会妇女大解放,男女自由平等,妇女摆脱炕 头厨边琐屑,但“内贤”的优良传统是否还能传递下去,我实在看不准答案。破旧立新,大家旧族被踩在脚下,但他们传递的饮食礼仪优良传统,确是实实在在的优良生活品味,我从我的母系承传中享福不浅,这也是众生生趣优进的夙愿。在商品浪潮冲 击迷失反悟之时,捡拾点遗落传统至少是个安慰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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